文字=張桓瑋 圖片提供=逆風少年大步走
小孩究竟該怎麼帶小孩?新手媽媽小麗咀嚼著現實酸楚、拚命工作,但只要談起女兒,眼中瞬間就漾起一抹晶亮的笑意:「她真的是我最甜蜜的負擔!」生命的漆黑曲折,彷彿因女兒的陪伴而成為一條坦途。
三年前,小麗十六歲,正值青春瀲豔,肚中卻已孕育了另一個小生命,一個不受長輩們期待的孩子。「我一定要生下她!」走投無路之際,小麗徘徊在勵馨基金會臺中分事務所門前,踟躕良久,到底該不該進去呢?他們真能幫上忙嗎?……
未婚懷孕,陷入重重焦慮來自單親家庭的小麗,父母當年奉子結褵,十九歲小爸爸和十六歲小媽媽卻敵不過現實壓力而分開,小麗與哥哥跟著爸爸生活,媽媽後來也另組家庭。不幸的是,爸爸在三十六歲時因病離世,喪父的小麗和奶奶同住,並靠著親戚援助,生活才漸漸穩定。
「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,覺得很慌,是要把孩子留下來呢?還是要拿掉?猶豫中三個月就過去了,最後實在捨不得,才決定將她生下來。」懷孕過程中小麗不敢告訴家人,男友雖表示願意負責,但強烈的不安全感在她心中打了千百個結,每天胡思亂想,甚至產生自殘行為。「那陣子真的超難熬的,又不敢告訴家人,因為我懷孕時肚子不大,他們直到七個月後才發現!」聽小麗描述著懷孕過程的心酸,不禁替她捏一把冷汗。
東窗事發後,家中掀起一陣風暴,親戚們極力反對她留住孩子,小麗的堅持也讓她在一次次家庭革命中遭受打擊,甚至被逐出家門!
「後來我跑去投靠媽媽一陣子,那段期間,媽媽分析了很多以後可能會面對的困難和挫折,但她也跟我說,不管我做什麼樣的決定,她都會支持我。」有了媽媽的鼓勵支持,小麗又重新燃起勇氣。但是,未來的迢遙長路,她又該如何繼續?
走進勵馨,打開另一扇門窗「那時我真的很需要人幫忙,後來就在網路上找到了『勵馨基金會』,裡頭的社工們給我很多協助,也幫忙我修復和家人間的關係。」
勵馨基金會臺中分事務所就輔員范力仁談到當時小麗的狀況,仍感到不捨:「記得小麗一開始來找我們的時候,徘徊在門口不敢進來,我想她那時應該是很徬徨吧,但她願意來,也代表著她決心要面對、改變自己。」
離開學校後,透過勵馨引薦,本來就對餐飲製作有興趣的小麗,順利應徵至「舞丼汀」日式料理店打工,一天工作四小時,主要負責外場服務。
就在小麗一心為生活、女兒打拚的同時,原本口口聲聲說要負責的男友,竟跟她提出分手……。
「他一開始說得很好聽,表示願意共同養育孩子,但當他也投入工作後,卻扛不起責任、擔不起壓力,甚至回過頭來跟我借錢,所以最後我們也就分開了。」小麗說起當時情形,十分淡定,不見絲毫情緒。她幽幽地說:「其實我一直都在做心理準備,他可能不是能夠陪我一輩子的人。」
在心碎的當下,小麗瞬間成長,也藉著勵馨基金會社工的扶持,慢慢消化分手中千絲萬縷的苦味;愛情雖已遠去,但女兒仍需要她,人生還是必須得堅持下去。
發憤工作,養家育兒一肩扛在舞丼汀待了七個月,由於兼職薪水實在無法應付女兒日漸成長的生活開銷,為爭取更高薪資,小麗在勵馨基金會協助下,轉至「萊恩咖啡」工作。
不同於舞丼汀的外場服務工作,小麗有了更多餐飲製作學習的機會。「萊恩咖啡的工作真的滿辛苦的,從內場的簡餐製作、外場送餐服務,甚至吧檯的飲料泡製我樣樣都要學,一開始很累,但後來也就慢慢習慣。」小麗形容,這份工作就像是在學騎腳踏車,一開始要人扶一把,學到最後也能載人啦!
孰料,工作不到幾個月,萊恩咖啡卻突然吹起熄燈號,小麗頓時經濟斷炊,只得硬著頭皮向叔叔借錢應急,並積極尋找下一份工作。
「小麗很讓人欣慰的是,她在工作媒合的過程中並不會挑三揀四,可能是有經濟壓力吧,所以她非常積極把握每一次機會。」范力仁提到,小麗除了得支付女兒上托兒所的大筆費用,也必須照顧年邁的奶奶,經濟重擔一肩扛,也養成她逆來順受的個性。
經由范力仁介紹,小麗後來轉至「艾得咖啡」擔任服務員。除了飲品製作、收銀之外,還得負責外送工作。小麗笑說,本是路痴的她,在這裡學到了一張「地圖」,現在對臺中巷弄可是熟悉得不得了!
在艾得咖啡老闆娘莎莉眼中,小麗比一般孩子多了一絲憂鬱和早熟:「雖然小麗是個小媽媽,但我還是把她當孩子來看待。她在工作上學得很快,也很勤奮,但也讓人心疼她年紀這麼小,就必須面臨那麼多的壓力。」
對人生負責,再苦都得撐的確,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,畢竟人生不是按下Replay鍵就得以重頭來過;無從後悔,也沒有任何文飾過往的空間。小麗的際遇,有許多苦,也有許多委屈和犧牲;但決定將女兒生下,縱使未來風雨如晦,她也就必須承擔、接受。
「其實這一路走來,我從沒後悔過,畢竟都是自己的決定,也沒什麼好抱怨的。」小麗看得很開,稚嫩的語氣透著一股堅毅。
范力仁提到,小麗和其他同年紀的人比起來,是較為大器的孩子;遇到生活、工作上的困頓,不會去批判他人、糾結在敗壞的情緒裡頭,反而更懂得如何將自己從中抽離,能夠在逆境中改變自己。「我們的角色,就是陪在她身邊,秉持著同理心,聽她傾訴心情,共同討論出一個解決的方法。」
訪談過程中,小麗唯有在談到女兒時,聲調才漸漸鬆軟柔和,傾吐出濃郁的情感,「我的女兒呀,真的是上天送給我的小天使,她有好多好多不同的綽號,大頭仔、饅頭妹、小不點、小公主……」
現在的小麗,正從事她所嚮往的麵包烘焙工作,一面照顧她的心肝小天使,一面發展自我夢想。在她身上,讓人深刻感受到源源不絕的母愛,以及一個小媽媽肯為自己,為另一段生命負責的勇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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